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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流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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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月前,A大校內網爆出神級才女墮胎的證據。這則帖子很快被頂到了論壇首頁,越吵越兇。

曾葭長著一張禁欲的臉,這則消息無疑爆炸性地顛覆了眾人對她的印象。事態漸漸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:曾葭為什麽不把孩子生下來?曾葭的孩子是誰的?曾葭是什麽人?曾葭為什麽這麽被學校捧著?許教授為什麽收曾葭為徒?曾葭經常被看見初入許教授家……

一時間落井下石者無數。

曾葭在大南方游蕩,老許兩口子在超市買個菜都被人戳脊梁骨。

何萘首先說:“我沒有想到會牽扯教授,請你替我向他道歉。”

“真的是你幹的?”

為什麽每一個她信任的人都會反過來咬她一口?她究竟哪裏差勁成這樣?

“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。”

何萘反問:“你真的相信我?”

“只要你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。”

何萘:“帖子炒得越來越熱之後,我給薛警官發了一條鏈接。”

薛簡兩個月前在火車上追緝兇犯,嫌犯拿刀挾持了一個孕婦,走投無路之下一刀戳進了孕婦的胸膛,還有將傷害面積擴大的動作。他開了一槍,打死了何萘的男朋友。

何萘執意要為男友討個公道,事情鬧得滿城風雨。盡管現場的警察都證明,曲絡樺是被嫌犯拽過去擋槍子的,可是何萘說,怎麽能證明不是警局的互相包庇?

薛簡眼睛有問題,偶爾會看不見,經常會眼花,警局又以此為借口替他脫罪。可是薛簡卻說不通,他願意接受處分,問題他是接到命令開的槍,這話的意思是要處分誰?

“我害死一條人命,對不起,我接受組織任何處分,包括償命。”

陳隊:“你閉……”

哪知他繼續說:“死者是自己沖過去擋的槍,我看到他和嫌犯有眼神交流,隊長,他一定不……”

何萘氣得甩手就走。

陳隊拍案而起:“薛簡我草*你*媽!”

一群人在這兒幫他調節,他當著死者家屬的面抽什麽風?!

薛簡據理力爭,原本他的處分最嚴重是調離刑警隊,爭到最後他就被要求停職接受精神治療了。

刑警隊眾口一詞:沒錯啊,薛簡不是第一次神經出問題了啊。

官方把解放軍醫院曾經的診斷說明書登了出來,憤怒的大眾嘩然了。

這事鬧得太大,林父出席董事會的時候聽到幾個對頭竊竊私語,一問才知道老二把林家祖宗的臉都給丟盡了。於是林父找到停職在家的薛簡,揚言要斷絕父子關系。

但是不管外人怎麽議論,何萘知道薛簡沒瘋。他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神,來拯救沈淪的眾生,他永遠是對的,所有說他錯的人都是錯的。

憑什麽他這麽有恃無恐?

“我確信他對你的情義,你痛苦他也會痛苦。你被所有人潑臟水,他才會知道他說得話有多麽惡劣!”

何萘不了解薛簡,但她知道他在意曾葭。

薛簡收到鏈接兩個小時後就飛奔而至,在校園裏隨便走走都聽見曾葭被罵。薛簡自誤殺曲絡樺以後被勒令不許出來招搖,他自己也盡量避著人群,彼時卻不懼地站在黑壓壓的一眾人面前吵得面紅耳赤——還是在兩人友誼的冷凍期。何萘越發確認他對曾葭的重視,心中的愧疚越發淡退。

時隔半年,再次聽到薛簡的名字,曾葭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
“你把我的醫保記錄曝光,就是為了替曲絡樺報仇?那麽你為什麽要扯上我?你為什麽不直接弄死薛簡!”

何萘答道:“我也想,可是辦不到。”

“師父接受不了你的道歉。他已經走了。”

何萘問:“去哪兒了?”

曾葭對她說:“替你去看曲絡樺了。”

“……你說什麽?”

一周後,A大一年一度的學術頒獎會召開,薛簡在觀眾席上靜靜地看著。被提名的項目有十個,許教授替曾葭申報的畢業論文綜合排名第一。為了確保學術公平,評委席采用的是近年來流行的盲選模式。當榮譽獲得者的姓名在大屏幕亮起來之後,全場出現了短暫的寂靜,然後從評委到師生一律喧騰起來。

校外的觀眾還有些迷茫,這個曾葭人緣得是有多差?

最後評委席最年輕的程成晟替大家發言:“首先,請在座的各位學術界同仁相信A大的人才培養標準——才學與人品並重,實際上在不久之前,曾葭同學已經被學校勸退。本次研討會出了這樣的意外,我代表主辦方表示歉意。曾葭同學及許教授的一些行為嚴重影響了A大乃至整個學術界的精神風貌……”

臺下商量了半天,最德高望重的黨委於書記說:“我提議程博士的學生項目取代這個名額。”

程成晟驚住了,謙虛地擺手,“這不好,我怎麽……”

程成晟手下幾個學生的項目排名僅次於曾葭,除了論題新穎度之外,一點兒也不比她差什麽。一些人紛紛讓他不要推脫,程成晟只好說:“既然曾葭無力承擔這個榮譽,不才只好趕鴨子上架了……”

薛簡:“偽君子!”

一旁的觀眾按住他,“同志,您幹什麽呢?您想動手啊?”

“誰說我無力承擔了?”

全場瞬間充斥這個嘹亮清冽的聲音。薛簡順勢望去,她逆光而來,一身黑衣,頭發又蓄了起來。

曾葭是在瓶瓶罐罐、甚至橘子皮的打砸中走上講臺的,她一路走得穩穩當當,仿佛受盡千夫所指的不是她。

“程師兄,您不是趕鴨子上架,是在順桿子朝上爬。”

程成晟臉色十分難看,“曾葭,你不是已經……”

曾葭笑道:“您說了是勸退,你們勸你們的,我還沒答應。”

眾人:……誰不知道勸退就是開除的禮貌說法?

“我的學籍卡沒有註銷,目前還是A大的學生,抱歉程師兄,我有十分鐘的自由陳述時間。您可以下去了。”

程成晟:“好,我看看你能說什麽?”

曾葭從沒在任何場合遲到,於是闡明原因:“我師父去世了,想必在座的諸位都知道,但你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。我協助師母主持完他的葬禮,衣服還沒來得及換,我先向諸位道歉。”

“某博主在社區論壇發布一份掃描文件,內容是我的醫保卡在2010年4月20日上午十點的一則流產記錄。由此,程師兄在剛才的發言中,總結出我生活作風混亂、言行不一徒有其表、蔑視生命,以及十分惡劣的汙蔑許教授和我師生情誼的四大罪行,並得到了半場的支持。我要先對另外半場未表態的同學和前輩表示感激。”

半場說:……我們只是沒來得及表態。

程成晟:“你現在的態度是……”

“抱歉程師兄,十分鐘後有您說話的機會。”曾葭要求原博主對帖子的內容負責,“誰能證明那份掃描文件不存在偽造?即便文件屬實,又如何能夠證明使用醫保卡的是我本人?”

觀眾席上的薛簡想起2010年四月中接到曾葭的電話。她張口就借三千塊錢,薛簡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死,這是真把他當大少爺啦?但是不是逼急了她也不會開口,百般詢問之下,她沒好氣地說自己要去墮胎。

他以為她真的是在開玩笑。

臺上的曾葭還在侃侃而談:“程師兄指責我私生活不負責任,違背了我曾經在全校師生前人生無不可選擇的主題演講,十分感謝您對我的關註。”

程成晟:“……”自戀!

“好吧,假設之前是我的狡辯,2010年4月我的年齡是十八歲零六個月,我能夠證明那一段時間我處於戀愛時期,您不能因為我長得年輕就否定我進行成年男女行為的合法性。至於說我徒有其表……或許是我的外表使您產生誤會,難道我長著一張常伴青燈古佛的臉嗎?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程成晟:“即便是這樣,你在……沒有做好……最後通過扼殺生命的方式解決,這也是對愛情結晶的褻瀆。”

看來真的被逼急了,現在是談愛情的時候?

曾葭理解地說:“看來程師兄很有經驗,知道如何做得更好。”

“……”有你祖宗的經驗!

“如果我選擇打掉孩子,您以此指控我人權意識淡薄,我承認自己覺悟不夠。退一步說,程師兄四年前做過對當代婦女解放問題的研究,提出生育自主是女性實現自我解放的必要步驟。”

程成晟冷笑道:“我也謝謝你的厚愛。”

曾葭認真地說:“您客氣了,您一直是我的偶像,地位僅次於師父。”

程成晟怔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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